Evenight

寫在前面：

這個故事是為了這次5月的歐美ONLY新刊而寫的，但這次為了實現我一些貪心的小嘗試，在 印刷上玩了一些花招，相對成本高昂而售價也會貴一些。所以這個故事我將會全文公開在網路上，擔心價錢或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入手的各位也歡迎看網路版，只要能 得到大家的閱後心得我就心滿意足了。
當然出書版本會有一篇不影響故事閱讀的番外回饋給願意收藏實體書的讀者。謝謝各位願意買單我這次瘋狂的嘗試。



如果有意願想要入手實體書的各位歡迎在這裡填寫印量調查表格。

由於我會8月會直參在香港的歐美ONLY場次，因此也一並調查香港朋友的購買意願好方便我留書

相關的刊物資訊與售價請見歐美ONLY刊物資訊頁




配對：Superman/Batman

分級：全文nc17，本章pg

背景：故事發想牽涉到正義聯盟電影版《兩個地球的危機》，時間點設定在電影事件結束後。部份人物與設定來自NEW52系列中Batman主刊連載的貓頭鷹法庭大事件，未看過漫畫不妨礙閱讀，但如果能看過漫畫應該會更有樂趣。









Seven Days and Night七個日與夜 06






這回克拉克清楚感覺自己在水裡。

他被包裹著，水流似乎帶著些暖意，身邊飄盪著的除了湖水之外還有其他東西。氪星人睜眼，在水下他看見自己紅色的披風如守護般環繞著他，那溫暖就從這來。

凱爾猛地仰頭，他的動作那麼猛那麼急，連同他半個上身都抬出了水面。

他大口喘氣，倒不是因為需要而是習慣。

而他在仰頭裡看見空中的那隻貓頭鷹。

帶著異形面具的臉貼著凱爾那麼近，近到他應該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但凱爾什麼也沒感覺到。

他也什麼都沒聽到。

這裡這麼安靜，除了他自己的呼吸核心跳，什麼也沒有。

「你已經是個滅頂之人了。」貓頭鷹說。「為什麼還不放棄？」

他空洞冰冷的眼窩對著凱爾，裡頭除了那片大得出奇、被月光整個填滿的湖以外，什麼倒影都沒有。

凱爾說：「那麼你呢？為什麼你還不放棄？」

他突然伸手抓住貓頭鷹的羽翼一角。

「你這幽靈。」

從凱爾手所握之處開始，漆黑慢慢染上那一片銀白羽翼。

黑暗中，那銀白色的幽靈笑了，蒼白尖銳的下巴上綻開一個氪星人無比熟悉又全然陌生的笑容。







克拉克醒來，發現自己身處黑暗中。

他還是躺在那張床上，不過被單已經冰冷，沒有另一個人的痕跡。克拉克掀開被子下床，赤著腳踏在柔軟的地毯上。

房間一側有冷風灌入，克拉克回頭去看，那裡本該是兩扇落地窗的地方已經連殘骸都消失了，沒有碎玻璃也沒有殘存的窗框，好像窗子一開始就不存在那兒，月光盡情佔領那處空洞，隨著風起舞的窗簾在陰影裡扭曲成幽靈的模樣。

克拉克走過去，輕巧無聲。他站在陽台往下望。

好像只有他腳下站著的這兒才有光、有顏色，再往外，夜蒞臨的大地裡是一片沉睡的深闇，即便以他的聽力，世界也安靜得過了頭。

克拉克深吸口氣，原地飄了起來。他越升越高、越升越快，終於風刮擦著他的臉，帶來冷徹的清醒，雖然伴隨著凱爾的還是這世界的沉默。他加速到極限，直到自己漂浮在世界之上，真正地站在黑暗中凝望著她壯麗燦爛的身姿。

不過一個總在那兒的東西消失了。

超人，以克拉克．肯特的模樣看著太空中那片空白。

她的守望者不在了——在這兒，瞭望塔並不存在。

凱爾閉起眼，張開所有感官，在這一刻他感覺全心全然的靜謐，只有他，還有那一點漣漪似的波動當他靜心聆聽的時候在他腦中閃現。

那是另一個人的心跳，這個世界裡唯一的心跳聲。

超人俯衝而下，穿越大氣層、突破雲層，劃過整座城市，停在那心跳聲傳來的上空。

所有的一切都從這裡開始。

當他在這裡看見那個疏離的獨行俠，一切便開始了。





超人降落在孤寂無聲的城市裡。克拉克邁步走入小巷。

周圍沒有半點燈，巷弄長得好像永無止境，克拉克連自己鞋跟敲打在地面上的聲音都沒聽見，黑暗如獸的據口吞噬了所有聲音，於是它們全都逃離了這個世界，連同光一起。

克拉克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事實上這也沒有意義，他知道他會看到它的，只要主人願意。

於是他一直走下去，他不覺得疲累，只覺得無比漫長。當他看見盡頭的那抹光，閃著污穢的黃色霓虹燈照亮的那面招牌上寫著諷刺的「庇護者之家」字樣（註1），他覺得時間似乎已經過了整整一世紀，而他終於來到此處。

克拉克推開那扇陳舊的沉重門扉，生鏽金屬摩擦的吱呀聲如老嫗刺耳冗長的尖叫，宣告迎接他的到來。

他本以為自己會看到一間酒吧的樣子，或是大廳之類的什麼——他沒想到的是他會看到一間電影院——或者說，是電影院的階梯式座椅，從他站著的位置一路往下延伸，盡頭的銀幕反覆播放同樣的畫面，陰暗的巷弄裡，盡頭處偶然閃過的車燈光線將持槍者的影子拉得老長，槍聲響起，尖叫響起，珍珠項鍊散落一地，沾染上的不是鮮血而是利爪的陰影。

所有座席都是滿的，所有人在克拉克闖進來同時齊刷刷回過頭來，他們清一色戴著慘白的面具，沒有臉的平滑面具，上頭只有空洞的銀色窟窿對著克拉克。

然而在正中央有一個人，那個人沒有回頭。

克拉克騰空而起，他飛向那個人，從空中握住他的肩膀。

「布魯斯！」他喊。

男人沒有回應。

克拉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提起來，雙手鉗子似地箍住那無神的男人，用力搖晃。「布魯斯！」

他在他耳邊大喊，這才看見一點光點亮在男人玻璃似的眼睛裡。

「——克......克拉克？」布魯斯的聲音氣若遊絲，卻讓克拉克放下心中大石。

「我們得離開這裡，走吧。」他說，抓著人落地，就想往外走。

但一個聲音阻止了他們。「布魯斯！」

那沙啞的聲音如黑暗裡的鬼魅攫住了他拉著的男人，布魯斯的手脫離了克拉克的掌握，克拉克看見他停下來，側過一點身子。在他躊躇的另一邊，從一群面具人中站起來的男人穿著閃爍潔白的白色西裝，摘下那張空洞的面具。

露出面具底下俊美的臉蛋。

「布魯斯。」林肯．馬區喊。向這兒伸出手。

「不！布魯斯！」克拉克按住他傾過去的肩膀，而回過頭來的男人已經卸下了他花花公子、享樂男孩的偽裝，此刻站在這裡的男人是那天在午後與克拉克對峙的，心裡藏了一頭野獸的復仇者、暴躁而絕望的孤狼。

他的眼神閃著狠戾的光，再勇敢的人都會在這注視裡顫抖，而克拉克、鋼鐵之子感到同樣的戰慄，同時也悸動，他毫不遲疑地迎上這視線，一寸也不逃避，即使知道自己恐怕會溺死在這凝視裡。「不，布魯斯，他只是個鬼魂——你得醒醒。」

但男人體內的獸暴戾地甩開凱爾的手，「你懂什麼？！」他咆哮，然後猙獰地嘲笑，「你才是這裡唯一在作夢的人，肯特，該醒的人是你。」

克拉克深吸口氣，他冷靜下來，記起了規則。

「我知道你想幹什麼，布魯斯。」他恢復冷澈的評論聲調，「我知道你和林肯．馬區到底在搞什麼，也知道你為什麼和他搞在一起。但這是不對的，錯了，布魯斯。」記者的最後一句話裡充滿關懷與哀求。

那頭獸在這明顯的善意裡動搖。「你又知道什麼了——」

「那種藥物——那種他——」克拉克抬手指著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也面無表情的林肯．馬區。「他讓你使用的藥物，讓你的體力提高、讓你擁有凡人沒有的力量，同樣也在慢慢的殺死你，布魯斯。然後他就可以將你納入掌控之下，而他的第一步已經達成了，布魯斯——告訴我你殺了誰？他讓你殺了誰？」

這會，強硬的面具破碎剝落，露出更多面目。布魯斯猛地彎下腰來往後退，口裡發出重傷野獸的哀鳴。

克拉克再次進逼，他踏出一步，將男人蜷著的身體納入他伸手可及的範圍裡。「布魯斯，你不需要依靠那些。」

「他懂什麼。」陰影裡的貓頭鷹開口了。「這個會飛、不會受傷又力大無窮的傢伙懂什麼？」

電影院在他的話裡消失，克拉克發現那條小巷又回來了，牆角的蘇洛海報殘破地掛在那兒，路燈燈光將那片染過血的磚道映得一片慘白。

那該是槍手的位置站著林肯，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延伸到光底下，攫住了獨自站在那裡的無助男孩。

「看看你，布魯斯。」貓頭鷹說：「脆弱，平凡，只是個普通人——你要怎麼和黑暗戰鬥，你要怎麼對抗罪惡？只憑你一個人？凡人的身軀？」

「你需要我，布魯斯——你需要我，你怎麼可能獨自對抗那些東西？嗯？」

黑暗裡傳來男孩的啜泣，布魯斯蜷著的身體似乎縮得更小。他抱著頭的雙手顫抖著，那八歲的孩子在這具身體裡哀泣，而野獸咆哮著撞擊凡人的禁錮，他們將這身體斯扯的傷痕累累。

克拉克感覺暈眩，他的心臟緊縮著，全部的內臟翻江倒海一樣在他身體裡翻攪。同樣的痛苦在布魯斯承受著的同時也施加在克拉克身上，而那連鋼鐵之子都難以承受。

「不——」終於，只能顫抖的男人唇中發出了第一道聲音。它那麼細微，但又那麼清晰。

「布魯斯。」克拉克終於能夠說話：「別信那一套。」他艱難地吼。

「那麼他得信誰？你嗎？你可以給他什麼？你連你力量的祕密都不願意告訴他——」貓頭鷹譏笑。

「布魯斯，你不需要那些——我了解你，布魯斯，你不需要原就不屬於你的力量。」

「你了解我什麼？！」那痛苦的男人抬起通紅的雙眼瞪他，原本俊美的臉龐扭曲成異形的樣子，猙獰地咆哮，「你以為你懂什麼？！痛苦？」

貓頭鷹在影子裡竊笑。「是的，他什麼也不了解。」

克拉克卻看見那個靈魂在一直以來的緘默裡等待。

「我知道你的付出，為這個城市還有你相信的一切。」他說：「你是這個城市的守護者。」

「請讓他回來。」克拉克懇求著，他顫抖地喊出那個名字，「布魯斯，你是蝙蝠俠。」

那靈魂微笑了。

在異形面具之下，裹著黑暗的騎士回來了。

尖嘯的怒吼在貓頭鷹消失的時候化作瘋狂的碎片砸向整個世界，所有的一切——巷子、燈光、建築物落下的影子轟然崩塌在黑暗裡，世界四分五裂，碎片墜入深淵。

凱爾在意識到之前就本能騰空，崩潰只是一瞬間的事，而布魯斯同樣往下墜。

超人衝上去，像每一次他接住戰友的時候一樣抓住布魯斯的手腕，但下方的沉黯如貪婪的黑洞吞噬掠奪一切，它的吸力連凱爾都得用盡全力才能阻擋。

布魯斯的身體一再被往下扯，在無盡的夢境碎片裡朝深淵無助擺盪，四周一切都在狂嘯著。

凱爾使勁把人往上拉，但勢均力敵的抗衡正在消磨他的體力。

「布魯斯！」

男人抬頭凝視他。

「抓住我。」凱爾要求。

男人不為所動，而超人握住的手又往外滑了一些。

「抓住我。」他再次懇求，顫抖著再次收緊手指。「抓住我，布魯斯。」

終於，男人的手指回握，以同樣的力道攫住鋼鐵之子的手掌。

布魯斯揮動另一條手臂，往上握住了凱爾的手腕。超人伸手抓住他的臂膀將人往上拖。

他們都感覺到對方的脈搏，在擂鼓似的搏動聲中調成諧和的頻率。

「我會帶你出去這裡。」超人因用力而僵硬的臉上硬是扯出一個笑容。

「真難看。」黑騎士評價著，但他還是說：「我相信你，凱爾。」

「真高興你回來了。」鋼鐵之子說，奮力將兩人扯出那道漩渦。







他睜開眼。

相較於上一秒的拚死拼搏，凱爾．艾爾睜開眼睛的動作是那麼虛弱。他只能稍微打開一條小縫，讓光透進來。

而等他覺得自己可以動一動的時候，他轉動頸子，把頭往左側偏一些，直到他還矇矓的視野裡落入那個躺在旁邊病床上的黑色身影。

他聽到那具身體裡傳來的心跳，還有一點呼吸的波動。

「嘿......」凱爾說。他的聲音聽起來無比微弱，連他自己都聽不太清楚，但和他隔了一條走道的人卻朝這裡轉過頭，他看見和自己同樣微睜的眼皮下那抹深藍色的光輝。

「歡迎回來，蝙蝠俠。」他微笑，即便對方的嘴唇還是如他們共事以來的每一天一樣，薄且緊抿著，看起來十足的壞脾氣。

但凱爾還是心滿意足地閉上眼，再次睡去。







又是那個夢。

克拉克睜開眼睛的時候再次見到那座湖。但這次月光是珍珠白的顏色，柔和地充盈滿眼，湖水平滑如鏡，在潔白光芒裡如凝結似的靜止。

他注意到自己穿著全套制服，卻戴著眼鏡，漂浮在湖岸邊，雜草依然在他腳下，這回克拉克沒裸著腳，不過他還是可以感覺到草尖露珠帶來的微寒。

好吧，所以他又既是凱爾．艾爾，又是克拉克．肯特了。

他抬頭，看見湖心中央立著一個影子—─一個人。

那人全身包裹在黑暗裡，他斗篷下襬的銳利弧度在風裡輕撫著湖面，如影中伸出的爪子翻攪湖水，卻沒有在湖面上留下一點漣漪。他異形面具上豎起的尖角讓那身影看起來如魔鬼般醜怪，但克拉克看見黑暗下一片人類溫暖的肌膚，雖然上頭的唇那麼冰冷且薄的緊抿著，而當它張開時也吐不出什麼好話。

但那是一個人類所能做到最堅強的武裝。

那人站在湖心中央低著頭，似乎在看什麼。

他專注得令人不忍打擾，但克拉克的心跳卻失序地漏了一拍。

「——蝙蝠俠？」他試探地喊。

人影沒有動靜。

克拉克再叫一聲，「布魯斯。」

這回，那有著尖角的人影抬起頭來，看向湖邊的來客。

克拉克在那雙銳利的深藍色眼睛裡看見了蟄伏的獸、沉默的男孩，還有一個堅韌的靈魂。

「布魯斯。」他嘆息著，喃喃地讓那個名字在唇間散去。

「布魯斯。」







當克拉克再次醒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力氣恢復了不少，至少這一次不像剛醒來的時候那麼疲憊。他睜開眼睛幾秒後就能自己坐起來，靠著床頭緩和一下痠疼僵硬的身體。

他在瞭望塔的大醫務室裡——這當然——顯然他已經被從特別看護室裡移出來。超人環顧左右，看見約翰．瓊斯坐在他一側，而另一側的病床上沒有任何人。

「午安，凱爾。」綠皮膚的火星人說。放下正在閱讀的小說，從床頭櫃上拿了一杯飲料給他。

「你也許會需要這個，既然你的疲倦並非身體造成的，提神的神飲或許會好一些。」

「這是？」克拉克接過那杯飲料，雖然暫時不明白成份，但他還是喝了幾口——他得說，雖然味道微妙了一些，但的確讓他的精神好了些。

「戴安娜從她家裡拿來的，她很擔心你們。」火星人提醒道。

「我們都沒事，這就是最好的了，約翰。」超人說，但他突然想道什麼，語氣凝住了，「呃，我是說——當然布魯斯也沒事吧？」

「當然，他很好。」約翰告訴他，「他甚至比你要早醒。」

克拉克覺得有些糗，他擦擦鼻子。

「別為此有芥蒂，凱爾。」火星人顯然看穿了他的思想，約翰和藹地提醒，「你的確耗費更多的力氣，從一個夢境中到另一個人的夢境可不事件容易的事，我很慶幸你們兩個最後都平安。」

克拉克露出一個同意的微笑。

他想起那天被阿爾佛雷德匆忙叫到韋恩莊園，看到沉睡不醒的布魯斯時的慌亂。

那天從平行世界回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布魯斯的異樣，他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而且不夠專注。克拉克覺得他的心跳速度比正常水準要慢上一些，他擔心地問布魯斯是否在與夜梟的戰鬥中遇上了什麼——唯一在Earth Prime（註2）的除了那狡詐的銀白色貓頭鷹之外就只有沈默的大蝙蝠，克拉克會擔心也是理所當然的，但——布魯斯什麼也不說似乎也不那麼令人驚奇。

克拉克堅持布魯斯必須在瞭望塔接受治療，就算黑暗騎士再怎麼不耐煩的聲明自己沒事，超人還是把他給架進了醫務室，而在檢查下發現蝙蝠俠的身體的確除了他所說得那些傷勢外沒有其他不對勁，凱爾才肯放他回去。

沒想到卻在幾天後出了問題。

阿爾佛雷德連絡超人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了。布魯斯自從那天回到莊園，晚上照例喝了一小杯紅酒助眠之後就一睡不醒，但除了叫不醒之外，所有的生命狀況都正常，就只是睡著了。老管家無計可施，只得透過蝙蝠洞的通訊器連絡超人與正義聯盟。

時間如此近，他們也只能想到那次在平行世界發生的戰鬥中就是對蝙蝠俠造成他們無法理解的傷害。

火星人約翰．瓊斯在仔細檢查黑衣義警的精神與腦波之後終於給出了一個可能的結論。

「以現階段的狀況來看，我想蝙蝠俠被困在了自己的夢中。」

「夢？」

「是的，雖然這很少發生——不過夢不單純只是作夢......它有時候是一種心裡的自我防禦機制.....」火星人停下敘述，他的臉難得顯露出苦惱的樣子，「我不知道這麼解釋是否正確，但我們或許忽略了在不穩定間穿越平行時空對人類大腦的影響，尤其像蝙蝠俠這樣在短時間內頻繁以不穩定的通路穿越時空，況且我們也難以推測在Earth Prime發生的事情是否會對他的大腦造成更嚴重的影響，那個地點——說實在話，充滿了未知謎團——也許一個小小的腦震盪也會造成難以言喻的後果。」

「所以——你的意思是蝙蝠俠會這麼一睡不醒，是因為他的大腦為了自我修復強迫他睡嗎？」凱爾遲疑地提出了自己推測的觀點。

火星人嘆了口氣，「雖然細節不甚正確，但結論大致上是如此吧。」

「那麼我們是否只能等他醒來？如果是身體的自我修復機制，他會自然醒來的吧？」

「恐怕沒那麼簡單。」火星人說，憂心地透過觀察玻璃盯著在特別看護室裡沉睡的人類男性。「他的腦波活動不太正常，他的大腦由於自我修復機制正處於深度睡眠中，但他的腦波持續在第一睡眠階段與第三睡眠階段中反覆跳動，而且相當不穩定。也許那次的受創除了大腦本身，包含精神也受到了影響——我不確定他是否醒得來，凱爾。」

超人想他得臉色肯定非常難看，他也無法阻止自己強烈的自責情緒，即便他的火星同伴因他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情緒而同樣受到影響。

但克拉克就是無法原諒自己明明已經發現布魯斯不太對勁，卻沒有及時發現以致事情演變至此，就和他在平行世界時放任布魯斯孤身犯險一樣愚蠢。

「我們能做什麼嗎？」超人問。

火星人思考了會，「我想過藉由夢境運動產生的電波信號刺激他醒來的方法——但那需要另一個人進入他的夢裡，找到那個能成為刺激的關鍵才行。」

「進入他的——夢裡？」就算自己是個能飛還刀槍不入的外星人，而跟一群或者有超能力或者也是外星人的同伴在高科技太空站裡工作，這對凱爾而言也有些太超現實了。「你是說......像全面啟動那樣？」

「也許像那樣吧。」約翰顯得有些困擾，顯然不想這麼簡單帶過該更嚴謹的學術討論，但又一時想不出更恰當的解釋方法。

「這有用嗎？」凱爾問。

「我不確定。」

「但也許值得一試——事情也不會更糟了。」

「也許吧——等等，凱爾......」火星人這才意識到鋼鐵之子這麼說的意思，「你想要試嗎？」

「如果這是目前唯一有可能的辦法，那麼我會試。」超人說：「具體應該怎麼做？約翰，你說你想過就表示你一定計算過可行性。」

「......好吧。」火星人嘆息一聲，「我認為我可以作為橋樑把一個人的腦波與蝙蝠俠的腦波連接在一起，那會在夢境中創造一個橋樑，兩個夢境將會有交集，穿過交集就可以讓你的意識進入布魯斯的夢裡，如果你能在那個夢境中找到足以動搖它的關鍵，或是令布魯斯困在其中的原因加以刺激，它形成的訊號或許能強烈得足以讓他醒來。」

「聽起來有點籠統。」克拉克表示。

「當然很籠統。」約翰有些氣急敗壞，雖然在他溫和的語調下掩飾得很好，但克拉克還是聽出這出於擔憂的不耐煩。「我們在討論的是夢，它捉摸不定而且危險，以頻率來推測蝙蝠俠現在的夢境主要發生在非動眼階段（註3），這非常少見，我不知道它會對所呈現出來的夢境造成多少影響，依我推測，它可能會更加現實也更加危險。」

「所以我要找的東西——非常有可能與現實相關？」克拉克推測。

「或許是，但你應該要特別留意的是與蝙蝠俠自身相關的一切。」火星人說完，重重嘆口氣，「我也想過若真要這麼做，做適合的人選或許就是你了，凱爾。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他。」

但他卻搖頭。「我可不敢這麼說，約翰。」

火星人覺得有什麼輕柔的情緒漂浮在他氪星同伴腦中，凱爾平常想必把它包裹得很好，因為它的出現是那麼自然而然，並非臨時爆發，但在這時它露出來的一小角卻讓約翰覺得自己窺視到了某些祕密。他連忙關閉起好期的感知，不想過於探究同伴私人祕密。

「如果你真要這麼做，凱爾，我會盡可能第提供你幫助。」他說：「我不確定幫助會以什麼形式表現，每個人看到的夢境都不一樣，就算你進入了布魯斯的，你看到的可能也和他看到的有出入，但無論是什麼，它都會以你熟知的元素去建構。」

「非常好。」克拉克點頭，「那麼你需要多少時間準備？我隨時都可以。」

他太過義無反顧，火星人不由得為此憂心。「我想要做最後確定，凱爾，你確定你要這麼做？」

「當然，約翰，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只是想說——你可能會遇到的阻礙，或許將來自蝙蝠俠本人......」火星人遲疑著說：「他是我所見過心智最堅定的人類，而在他的夢中，他潛意識的意願將是最強大的，我們不知道他會怎麼做——也許他會是你的助力，凱爾，但也有可能......我是說.....如果他不想醒來呢？」

「不。」超人說。迅速否認了這可能性。「他是蝙蝠俠，他會回到我們身邊的。」







注意到自己沉默得太久，克拉克對火星人歉疚笑笑，把剩下的提神飲料喝完。

「你確定你沒事，凱爾？」約翰問。

「我確定我沒事，約翰。別擔心。」他說。覺得自己應該可以下床了，克拉克試著轉動一下自己的脖子，聽到它發出僵硬的聲音恢復靈活。

他下床穿上制服，問起另一個人，「蝙蝠俠呢？」

「他一醒來就回房間去了，現在大概在會議室開一個新的小型任務會議。」約翰說：「我們本來應該都在那兒，但他們一致認為我得看著你。」

「那麼我想現在我們可以一起去參加會議了。」超人拍拍他的肩膀，率先往門口走去。

重新走在瞭望塔的地板上感覺真的很好。為此，克拉克沒用飛的，他腳踏實地的一步步走，每一步都發出腳步聲。

約翰飄在他身後，克拉克可以透過他斗篷細微的飄動聲知道火星人的位置。如此安靜，又充滿聲音，和夢裡如此不同。

他享受著這一刻，卻在漸漸接近有聲音傳出的會議室時察覺心中的騷動開始鼓譟。

克拉克沒有聽到那個人說話，不過他認得一個心跳。那個心跳聲曾經和自己的共享同一個節奏——他們曾經靠得如此近。

他想起在自己準備進入深度睡眠之前，約翰提醒他的一句話——你得知道，凱爾，夢是潛意識的作用，夢境接觸比任何接觸都還要私密，那影響或許是難以抹消的，就算你們或許會不記得自己在夢中看到了什麼，影響依然存在。

克拉克在心裡嘆息著，那些片段雖然破碎，但有一部份還栩栩如生，他們分享過的脈搏與呼吸都還刻在他的身體上。

這的卻難以抹除。他想。

克拉克在會議室前止步，不得不深吸口氣才能夠推開門。

當他走進會議室的時候，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他。蝙蝠俠亦同。

「嘿。」他說，發覺自己的聲音有點低，他連忙調回正常音調。「我希望我沒錯過重要的討論事項。」

亞馬遜公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正等著你呢，超人。快過來坐下，我們剛才討論到哪啦——」

克拉克飄進房間，在圓形會議桌屬於他的位置坐下，身旁的閃電俠湊過來搭著他的肩膀。「嘿，藍大個子，真高興看到你回來了——蝙蝠，不是說我不高興看見你——」

那說話的速度和他外號一致的小紅人還在喋喋不休。克拉克已經轉頭去對上黑衣義警挪過來的注視。

「蝙蝠俠。」他說。

「超人。」他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