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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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會失敗的,這個魔法陣沒有用。」
當尖刀在他的手腕上劃開十字傷痕,鮮血從動脈中湧出的時候,貝斯特這麼說。
葛蕾特看也沒看他一眼。
貝斯特把頭轉回去,盯著木頭屋頂,濃密刺鼻的血腥味環繞著他。「沒有用的,而且妳不能在幻影屋裡使用魔法。」
這回,葛蕾特紆尊降貴給了他一記眼神。「我做了些改造。」她雲淡風輕的說:「藉由一個與土地的連結,我在所有必須的軌道點上都建立了一個幻影屋,它們會取代真正的地點與魔法系統發生作用。」
如果可以的話,貝斯特可真想讚嘆,「如果妳真像妳所講的那麼厲害,為什麼妳還只是研究生?」
他的聲音開始虛弱起來,雙手雙腳的傷口不斷流出血液,持續的鈍痛已經痲痹了他的神經。葛蕾特在傷口上下了個小咒語,保持血液的流速,不會太快也不會太慢。
她要等待圓月昇起到最高空,那是代表世界魔法最直接的象徵。
葛蕾特這次沒有回答,她用四根銀釘分別釘入貝斯特的手腕腳踝,就在傷口正中央,將他固定成手腳大開的樣子。
釘子釘入傷口時,貝斯特咬緊牙關,但還是有些悶哼洩漏出來。
「你們那個年代是實力取向對吧,誰拳頭大誰說話。」在準備魔法圓材料的時候,葛蕾特突然開口。「現在時代不同了,實力不是唯一出頭的方式。」說到這裡,她停頓一會,聲音裡充滿諷刺笑意,「事實上也不太需要。」
「你知道巫術一直以來都沒有新突破,不過巫術雖在實用性上比不過界層魔法,卻一直都是所有魔法的基礎,它非常重要。」葛蕾特邊說邊拿過缽來,把乾燥的藥草放進去搗碎,篤篤篤的搗藥聲就和她的聲音一樣平板。「但我們不得不承認,時代過去了,巫術需要新突破,否則我們永遠只能吃魔塔的殘羹剩飯。」
「妳是說新的咒式、結合界層魔法與世界魔法。」貝斯特說。
葛蕾特停下搗藥的動作,挑眉看他,「你看出來了。」
「我活了那麼長一段時間,總該有點眼力。」他停下來喘了幾口氣,又說:「但妳的想法是不可能的,這牽扯到界層理論,妳不可能顛覆世界規則。」
之前她召喚烏圖庫惡魔的時候所使用的那種方法非常高明,在巫術理論中運用界層魔法的咒式理論並不是多新的概念,畢竟界層魔法所驅使的力量也是世界魔法之一。不過要像葛蕾特所使用的方法,將咒式彼此嵌合則是突破性的概念。
但就算它們可以互相搭配,還是得各自為政,要完美地融合是不可能的,因為規則確立了界層魔法和世界魔法系統在本質上的不同。
他覺得他大概猜到了一點什麼。「所以這就是妳還是研究生的原因?」
葛蕾特突然暴躁起來的態度證明他猜對了。
她開始用力搗碎藥果,激動得盆子裡的汁液都噴濺出來。「那些冥頑不靈的老混蛋,軟弱、消極、盲目,他們只知道關在塔裡固守那些腐朽的東西,而不知道世界已經在轉變。」她咬牙切齒,用力喘氣。「還有因為我哥哥是魔塔的新寵兒,哼。」
貝斯特突然笑起來,聲音嘶啞刺耳,即使他一笑就觸動傷口而疼痛難當,他還是笑得很誇張。
搗藥聲停了下來。葛蕾特繞到祭品面前,居高臨下瞪他。「有什麼好笑。」
「妳把事情說得好像什麼了不起的革命,其實只是妳自己在鬧彆扭,小女孩。」貝斯特說。
葛蕾特依然面無表情地盯著貓靈,驀地,她俯下身,看進貝斯特眼底說:「什麼都不了解的是你。」
她離開他身邊,繼續回去搗弄藥品。
「不管妳是基於什麼理由才這麼做,這都不可能成功。」貝斯特再次強調。「妳說我——」他用力喘氣,「吃了摩根的遺體、獲取她的知識和魔力……沒錯,我是這麼做了,所以我知道那不可行——摩根自己都沒有成功,她放棄了那個魔法陣!她丟棄了它!我不知道妳怎麼得到它的,但那個魔法陣是失敗品。」
一口氣說完,貝斯特有些喘,大量失血已經讓他開始頭暈。他死死看著女巫,還在冀望一些讓這個年輕人清醒一點的奇跡。
「妳會失敗。」
葛蕾特絲毫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裡,她的神色表達出清楚的輕蔑,以一種極惹人厭的高高在上口吻說:「摩根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它,否則她為什麼不毀了它,而是只把它丟棄、讓人有機會找到?」她停頓了戲劇性的幾秒,「她是故意的,她希望有人能用她的知識完成大事。」
貝斯特搖頭。「不。」
葛蕾特微笑的樣子像是貓靈的絕望取悅了她。「就是。」
她咯咯笑著,「而我得到了它、找到了它,我將會完成她的遺願,她曾經想要反轉美洲大結界,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她沒有成功,但我會——我會為這個世界帶來舉足輕重的貢獻,我將會扭轉世界規則,給魔法全新的生機。」
貝斯特閉上眼。不。
不是這樣的。
那個時候他們的研究是基於絕望,還有希望能拯救朋友的性命。但最終他們發現命運依然不可扭轉,不是他們不夠努力,而是有些事就是無法改變。
在失血造成的暈眩恍惚間,貝斯特覺得自己還能看到女巫熟悉的面孔。
——我很抱歉,貝斯特,但我需要你做到這件事,就當是為了我。
在那之前她把他抱在懷裡,慎重的要求他許下誓言。
他記得那時候他是怎麼樣苦苦哀求、惡聲惡氣威脅她不要逼他這麼做。
但事情還是沒有改變。
——你非常清楚這一點,貝斯特,我不能讓這一切消失。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柔軟的身體、纖細的手指、溫暖的擁抱、輕柔的聲音。
全部、全部都在那個時候消失了。
摩根說她沒有消失,說她其實一直都住在他心裡,但對貝斯特而言,失去活生生的她的時候,他就永遠失去她了。
——你必須替我看著接下來的一切。
摩根所做的一切,從來都不是為了什麼改革、發展、還是見鬼的報復。
不。溫柔的摩根、心軟的摩根、聰明且充滿野心的摩根、悲天憫人的摩根、總愛弄些無傷大雅惡作劇的調皮的摩根。
所有她做的都是為了她的朋友們、守護他們。
過了那麼、那麼久,貝斯特再一次嚐到無助的恐懼,就像他把摩根一塊塊吃下肚的那一天。
蓋文把自己的手帕撕開,用布條緊緊纏住霍頓的腿為他止血。子彈貫穿他瘦小的大腿,不過好在沒有傷到大動脈。
「你現在無路可逃了,霍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艾瑞克問。
戈蘭林還在低啜,一句話也不說。
艾瑞克喪失耐性,一把揪起小矮人的領子搖晃。「你以為你還有不說話的選擇嗎?你背叛了我們、而且也背叛了魔探局,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在劫難逃,霍頓。」
霍頓哀嚎一聲,又開始絕望的哭泣,一張圓臉皺著,看起來醜陋無比。
「我——我也沒有辦法啊……」他哭喊。
「什麼叫做你沒辦法?說清楚!」艾瑞克搖晃的更用力,在霍頓只是搖著頭發出意義不明的呻吟時,他狠下心,用力掐了他的傷口。
「噢——不!不!拜託……」霍頓尖叫、用力甩頭哀嚎。
「那就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艾瑞克逼問:「龍之心被偷也是你搞的鬼對吧?你怎麼做到的?」
這回霍頓連哀嚎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喘著氣點頭承認。「是……是的、是的。」
艾瑞克和蓋文互看一眼。「你到底動了什麼手腳?」他問。
「只、只是一個……一個類魔阻力場程式,在、在前天做例行檢查的時候輸入防禦程式裡……那、那能屏障所有魔法探測和外散能量……只要加一、一點投——投影,就像它、它一直不、不在——那裡面一樣……」霍頓斷斷續續地說。
「所以……警報響起全是假的?」艾瑞克簡直無法相信。
霍頓用力點頭,「你、你們……你們來找貝斯特的時、時候,我正、正、正在手動啓、啓動警報……」
「我的天……」蓋文輕輕抽氣,對艾瑞克說:「所以龍之心其實一直都還在保險庫裡……但所有人都以為它不見了,沒有人會再注意保險庫,防禦系統也全部關閉……之後他們隨時都可以拿走它!」
「所以才利用我們癱瘓總局的安全系統,這樣他們就能趁亂把龍之心帶出總局。」艾瑞克臉色嚴峻,轉向霍頓,「你這傢伙,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但霍頓突然高聲哭喊起來,「我告訴過你們我也沒辦法啊!」
「什麼叫你也沒辦法?!」艾瑞克怒吼。
「因為他們抓了我的妻子和女兒!」霍頓高喊。
所有人都怔住了。只剩下戈蘭林的啜泣,「我不做不行……不然他們會殺了我的妻女……你們不懂嗎?我非得這麼做不可……」
艾瑞克放開霍頓,慢慢站起來。
蜷成一團縮在地板上的戈蘭林看起來更加弱小,毫無保護,只能無助顫抖。
「但你知道他們要做什麼!」艾瑞克依然無法諒解,「你也知道這會造成多大的災難,甚至有人會死……」
「但如果我不做,死的就會是我家人!」霍頓突然翻身面對他們,歇斯底里的吼,水淋淋的小眼睛裡盛滿絕望的怒火。
「我不能讓她們死。」他嗚咽道,恐懼與驚怒在他的圓臉上顯得那麼虛弱。「我別無選擇。」
艾瑞克抿著嘴,臉頰繃得死緊,說不出話來,只是瞪著眼前的小矮人。
蓋文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下,手掌壓在他肩膀上,提供一股穩定的力量。
他看向霍頓,語氣嚴肅但並非譴責。「是誰做的?誰綁架你家人要求你這麼做的?」
霍頓嘴唇蒼白發顫,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名字。
「漢斯.多明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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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各位的閱讀~~網路連載的部分就到這邊結束了。
成書的話後面還有三章兩萬多字的內容,但為了尊重購買成書的讀者,網路上就不再公開,請各位見諒。
那麼明天就是CWT啦!!期待見到大家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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